霜降時節天冷,偶爾來到的陽光暖意,特別被喜愛著。陽光灑落的早晨,在學校服務的年輕諮商師捎來訊息: 「哈克,我跟你說喔,天冷的日子也進入期末了,這些天逐步和學生結束這學期的晤談,這星期,有兩個陪了兩個學期的學生,在最後的會談裡跟我說:『我,喜歡自己~』……
我們一起紅眼眶,我還加碼抖動肩膀來慶賀呢~一個孩子可以肯定的說『我,喜歡自己』,即使有時候還會對自己生氣,有時候會情緒低落。喜歡,我猜會帶來快樂帶來力量!哎唷~好祝福他們喔!」
聽到這樣暖暖的訊息,我的心裡像是開了一朵花似的綻放著,我這樣回應:「這是好~美的發生!你猜,是因為你做了什麼,帶來了這個?」
年輕的諮商師這樣回答: 「這兩個學生,我猜我對他們的幫忙有一○%到十二%。因為我們連結得不錯,他們對我有信任,也收得到我 對他們的欣賞與喜歡!
我猜,我帶著亮亮的眼睛,眼睛裡有淚水、有微笑、有深情、有溫度、還有滿滿的欣賞,也有哈哈大笑……我 好像沒有想要矯正他們的行為,我想陪他們可以有機會聽到自己的心跳、自己的聲音,可能順著喜歡的事情, 也可能從練習拒絕我開始……可能也理解著自己正在做的事情……
哈克,我跟你說,那個時候當他們說『喜歡自己』這句話的時候,是那種忽然跳上來的感受欸~然後我們一起 雀躍和感動。」
哎呀,怎麼這麼動聽呢!我繼續好奇下去:「對了,你是不是越來越喜歡自己當一個助人工作者呀!」 「對欸~我真的滿喜歡的耶~有挑戰有挫折,身體也好累~但總是能從裡頭獲得滿足~」
我忍不住再好奇下去:「你會怎麼形容這份滿足?你猜,你的什麼決定,或是什麼改變,帶來了這些滿足?」 「啊~那個滿足感,像是在黑藍色的夜裡,有著滿天星星,看見一顆星星,它忽然閃了一下,我知道那一閃的 重要性,他會在他的星際裡閃著光,而我在遠方祝福。
嗯,是什麼決定和改變帶來這些滿足呢?一個是眼光,眼睛裡多了很多喜歡和欣賞,我也試著拔掉社會的價值和期待(吼~這個超級難的),眼睛回到他的身上,如果他一直不來學校上課,他選擇留在那裡,我就一起想著,他做這些事情,對他是不是有某種程度上的意義。
另一個很有趣的是學生回饋給我,我才發現的,是我決定沒有要在晤談室演得像諮商師的樣子(很溫柔、總是 在討論什麼深刻的話題),我好像是以一個人的狀態去和個案相處,有時候會輕鬆,有時候會展現某些情緒, 也會跟著一起紅眼眶。我現在還沒有很確定這樣好不好,但至少這個學生因此感到安全,因而讓自己的情感流露~」
這樣的話語,真的好像冬天的暖陽,有溫度的暖了身子。
太好聽了!太好聽了!
「決定沒有要在晤談室演得像諮商師的樣子……」
「以一個人的狀態去和個案相處。」
找了這麼多年,終於在這樣的對話裡尋得了文字語言,來說什麼是「有人味的助人工作者」!原來,是這樣的呀~看著眼前的個案,感覺他的抗拒,接收他的快樂、無力、生氣和哀愁,然後,決定「沒有要」在晤談室演得像諮商師的樣子。決定不演,決定不假裝專業,選擇了,以一個人的狀態去和個案相處。
本文摘選自《陪伴心理學》,究竟出版